上清仙力如咆哮的海潮, 流經她的體內, 帶著魔道的大道之力一齊灌入她所握的劍身中。

分明是異世, 連樣貌都沒看清的人。倚在那人懷裏, 禪玉卻感覺到無比的熟悉和契合。

雙手交疊，身體相貼, 聖力融合。雖然沒有元神相交, 竟也能夠互相通曉到對方的意志。

上清的道蘊，飽含一往無前的信念——

天道不公，便斬滅此天。誓要截取那一線生機。

而魔道的道蘊, 除開鋒銳的殺意亦有著極致的情誼。托付一切, 毫無保留。

一劍斬出，因混沌珠和天罰之矛碰撞而出現的黑暗虛空中出現了空白。

上清睥睨的劍氣裹著一縷鋒銳的大道之韻, 沖向混沌蒼穹深處。

“以身祭——隕聖丹，滅——”

道祖急切的聲音傳達出天道的恐慌。

獻祭不成, 就氣急敗壞地去動通天腹中的隕聖丹。然而就算此刻隕聖丹爆, 一切也都來不及了。

劍光已至天之極, 劈在之前被大道撕裂的缺口上。因道祖獻祭補上的五十丈缺口在那一劍之威力下再度撕裂。

百丈——兩百丈——不斷擴寬。

大道之力再度降臨，落在禪玉身上，頃刻間就治好了她所有的傷勢。

也因此，她嗅到了濃郁的血腥之氣。

下意識喚了聲, “師尊？”

禪玉擡起頭，一滴血恰好落在她的面頰上。入目所見，那熟悉的俊朗面龐慘白，嘴唇被血跡浸染。唯有一雙眼緊緊註視著撕裂的天道, 星眸璀璨至極。

“成功了……甚好……”

那低語聲音之微弱，如不是禪玉緊貼著他，也是聽不見的。

又低頭看著懷裏的嬋玉，嘴角微勾，擡起手，無力地擦去她面上的血跡。

“多謝……信我……若吾真的……有你這般弟子，是，極好的……”

說完這一語之後，青年那雙璀璨的星眸黯淡閉合，手臂無力垂下，隨著軀體墜落雲層。

“師尊——”嬋玉如夢初醒。

這一刻，什麽大道果位、洪荒天道都被禪玉拋之腦後。

她飛撲下去，抓住了那下墜的人影。

大道之基傳來的感悟似乎在催促她盡快放下旁的雜念，專心悟道。但被嬋玉咬牙拒絕。少於不影響她神志清明的大道偉力剛一融入她的神魂，化為她自己的力量，就被她統統灌入通天教主的體內。一絲也不留。

劍氣劈出的缺口蔓延到整個蒼穹，天空一分為二，地水火風，混沌齊齊卷入。

天道，徹底崩滅了。

眾聖幾乎同時吐出一口金色血液，氣息萎靡些許，但也沒有特別嚴重。

唯有那原本已經昏迷，被嬋玉用大道偉力強行拖延生機的通天教主，嘴角又漫出血來。氣若游絲。

天道崩潰。恐怖的力量席卷整個洪荒大陸，天上地下，血海幽冥，在天道崩散的瞬間劇烈搖晃起來。無數生靈恐慌，祈求聖人庇佑。

太清聖人、元始天尊、西方二聖、女媧娘娘對視一眼，紛紛出手，以法寶大神通定住動蕩的乾坤。

卻有浮在半空中差點獻祭的紫袍老者鴻鈞，緩緩睜開了雙目。那眼中，神光流轉。

俯瞰了片刻洪荒大陸的情況，又仰頭看了看從蒼穹縫隙中不斷射入又遲緩徘徊的大道之光韻。鴻鈞道祖卻是飛到了抱著通天不斷灌輸大道偉力的嬋玉身旁。

清淡蒼老的語聲蘊含道韻，強行傳入嬋玉耳中，

“道友，未成大道聖人，你救不了他。”

嬋玉過了兩息才反應過來一般，擡起頭，望向鴻鈞。聖道之力依然未停。

她雙眼猩紅似要滴血，啞聲問，“怎麽救？”

鴻鈞答曰，“天道聖人元神寄托於天道，你若不成就大道聖人，讓吾盡早補全天道，他的情況只會更糟。”

嬋玉低頭看著青年蒼白的臉，緊咬著唇瓣，手臂發顫。明明已是半個大道聖人的修為，此刻要哭又不敢哭的模樣，卻還像個孩子。

她顫聲道，“我怕我一停下，他就死了。”

鴻鈞嘆息一聲，解釋道，

“吾在最後一刻及時控制住了隕聖丹，未曾徹底害他性命。且他聖體的損傷早已被你治好了，元神的傷，卻不是如今的你能夠解決的。”

嬋玉聞言微怔，期盼地看著道祖，“我成了大道聖人就能救他麽？”

道祖微微頷首，“方有一線生機。”

“足夠了。”嬋玉果斷道。

遂停了聖力灌輸，等待幾息，確定青年真的沒有隕落。嬋玉方才將通天暫時托付與道祖，用全部的心神，專心悟道。

一刻鐘，占據在天道裂縫中的大道之韻統統投入嬋玉體內。

披著一身青色道袍的女子氣機節節攀升，終至頂端。

混沌諸天，所有生靈皆有所感，不似天道聖人出世時壓著他們下跪參拜。那感覺一團模糊，近乎於道。

幾乎是悟道結束的瞬間，嬋玉睜開眼，下意識喊一聲“師尊”，便去尋找那個身影。

鴻鈞見此，難掩迷惑。不能理解嬋玉對從未有過接觸的弟子通天，為何會有這般極致癡心的感情。

卻是將昏迷的徒弟還給嬋玉，道一聲，“道友且等吾片刻。”

說罷，轉身離開。瞬息後身形出現在天道裂縫之處。

紫衣的老者目光無波，看著洪荒大陸，開口道，“大道在上。”

這一次，道祖神思清明。他原本獻祭失敗重新凝實起來的身形，因說出那一句話後，再度變得虛幻。

“我乃道祖鴻鈞，有感天道破碎，生靈難全。願以此身填補。”

說到此處，天之裂縫開始快速合攏，道祖的身影也幾乎淡得透明。

鴻鈞語聲並無起伏，緩緩說出最後一句，

“從今以後，我為天道——”

最後這一句話，傳入洪荒每一個生靈心中。

與此同時，紫袍的老者也徹底消失，融於天地。

震蕩的洪荒大陸恢覆安穩，眾生皆有所感——新的天道，誕生了。

遂跪地叩拜，口稱，“謝道祖慈悲。”

已然合攏的蒼穹，降下海量功德金光，少許投給之前幫助穩定洪荒的五位聖人。絕大多數功德金光則在半空中勾勒出一個人影。

紫衣，白發，身量頎長。卻是個俊美至極的白發青年，而非成為天道之前的老者。

這才是，第一次合道前，鴻鈞本該有的樣子。

功德只落了一半之時，又有破碎天道的黑色業力要往那斬天滅道的通天和嬋玉飛去。

尚未降下，就被鴻鈞以自己剩下的一半功德抵消了。

他二人劈開天道，成就的，乃是鴻鈞。這份天大的因果，僅僅抵消業力也不算還完。

半空中，得到少許功德治好傷的五位聖人硬著頭皮前來參拜新天道。

他們先前都是站在原來天道那一邊，任由原天道逼迫鴻鈞獻祭，雖說沒有直接對鴻鈞動手，卻也是原天道的幫兇。想也知道，鴻鈞如今脫困，又成了新天道，必然不會輕饒他們。

五位天道聖人口稱，“拜見老師。”

希望這個稱呼能夠讓鴻鈞念及紫霄宮講道之情，網開一面。

紫衣青年面色冷然，縱成了天道，也不是過去那毫無情緒的樣子。

他淡淡道一聲，“不敢當。吾與爾等，早無師徒之份。”

卻是衣袖一揮，在虛空中劃出五扇光門。光門那一頭黑暗無光，似是五個狹小的黑暗虛空空間。

又道，“五位，請。”

五名聖人面色皆變了幾變。卻是女媧娘娘咬了咬牙，頭一個選擇一光門走入其中。

方聽見鴻鈞言，“兩百年後，你可得自由。”

女媧娘娘面上一喜，回身道了句謝。她那道光門便關上，消失不見。

準提接引對視一眼，躬身道，“道祖可否容我二人回靈山做些安排？”

鴻鈞聞言，目光穿過時空，看到東海上，化作個道人模樣救下孔宣的多寶如來。

目光微閃，對準提接引冷漠答曰，“不可。”

不等他們再求，鴻鈞一揮衣袖，將兩聖強行分散推入光門。

“一千年，方能出。”

接引、準提：！！！那個時候佛門還能是他們的嗎？

光門消失，鴻鈞冷然的目光投向了老子元始。

漠然道，“你二人，讓吾最是失望。”

老子、元始皆言，“弟子知錯，請老師責罰。”

雖然鴻鈞不認他們為弟子，但是老師還是要認。

說完這句，老子竟又擡起頭，道是，“可否讓我去看看通天”

老子這話一說出口，元始也點頭，“三清同出一源，請老師準許我們看一看通天。”

鴻鈞挑了挑眉，“如今想起三清同出一源了？二百年前，怎就忘了？”

老子、元始神色尷尬，元始卻道，“他門下良莠不齊，多是濕生卵華，根性淺薄。豈是了道成仙之輩？他為那些畜牲的生死與我等為敵實屬不該。”

鴻鈞聞言搖了搖頭，“你二人道不同，原本各有千秋。何必將你之道強加於他，卻是太過狹隘霸道。”

說罷，將老子元始也推入光門，道是，“去反思吧。”

這一回，沒有說明關押的時長。

解決完了五個天道聖人，鴻鈞重新出現在嬋玉身畔。

披著青衣的少女擡起頭，猩紅的眼中霧蒙蒙像要滴血，額心的黑色魔紋溢出絲絲煞氣。顫聲喊，“道祖……我已是大道聖人，為何還是……”

鴻鈞看著她猩紅的眼，嘆息道，“你是魔道聖人，道統並不相容。若要救他，只有一法——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來做個選擇題——要救教主，只有一個方法：

選項a，雙修

選項b，其他（找異世的三清求助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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